◆◆◆下午茶◆◆◆
小時候,爸爸的製衣工場就在家住的下一樓層,而跟爸爸共事的姨姨嬸嬸都有間中往下午茶的習慣,很自然地,我們三個小豆丁也會隨大隊往吃下午茶去。
在家裡,下午茶時段吃的當然是麵包和好立克之類,但出外吃的就豐富得多了。由於家住灣仔汕頭街,當年附近一帶茶樓餐廳大排檔林立,要吃甚麼類型的下午茶都有。常到的有位於大王西街 (即雀仔街) 的魚蛋粉麵店,店舖名稱早已忘記了,只記得我定必點選的魚蛋粉還會附送炸雲吞一枚,嗜辣的我更會放很多很多的辣椒油,讓湯也變得通紅,愈是吃得滿頭大汗就愈爽,最後來枝枝裝可樂,飽嗝連連很是過癮。
此外,龍門、龍團、中國大酒樓,還有英京和雙喜樓,都是我們經常光顧的,歎過一盅兩件加碟炒粉或麵,大人回到工作崗位繼續搏殺,我們則要趕快把未做完的家課完成。到後來皇后大道東的合和中心落成,我們便轉戰位於七樓的合和城大酒樓;鳳爪、紙包雞、山竹牛肉、黑椒牛仔骨和咖喱魷魚都是我的必吃點心,而當時才五歲的妹妹那一人幹掉三個叉燒包的壯舉亦是在這裡創下的;至於大人一直以為我很熱衷的錦鹵雲吞,蘸著以豬雜、魷魚、洋蔥、番茄、青椒等煮成的橙色酸甜芡汁吃,的確醒胃惹味有嘉,但面對比當時我的臉還要大的香脆炸雲吞,我實在無從入手,吃得狼狽又麻煩,不是弄得一臉芡汁便是脆皮橫飛掉滿桌,說老實,我並不是太雀躍的,也許只是大人喜歡吃那些豬肝豬腎和豬肚而借我過橋罷。
除了中式下午茶,當年在合和中心閣樓層的雅仕閣餐廳也是我們的聚腳點;說是餐廳,實情快餐店是也。由於家中飯桌上甚少出現煎炸物,到來雅仕閣,我便可以放肆一點地吃最愛的炸雞全翼或椒鹽雞腎配汽水。記得當時的下午茶餐通常都有炸薯條和薯仔雜果沙律伴碟的,肥大的扭紋薯條還可以,因為可以蘸茄醬吃,但那粗製濫造的薯仔雜果沙律我卻怎也吃不下去,被急凍得結了霜甚或水汪汪的都是司空見慣,最後當然是難為爸爸替我硬啃。
還有更豪的下午茶,便是到波士頓餐廳鋸扒去。當年常去的不是今天仍健在那位於其餅店上層的樓上舖,而是向前多走兩步位於盧押道與譚臣道交界的地舖餐廳,可惜這部分已結束多時了;兩者並沒有分別,只是同一家餐廳在同一街道上租用了兩個舖位而已。小朋友吃鐵板餐,哪曉用餐禮儀,更哪會講究肉有多鮮多嫰,只見醬汁灒在面前熱燙的鐵板上,燒得滋滋的響,連忘拿起餐巾把四濺的醬汁擋著,此起彼落,叫我們看得和玩得都興奮。好吃嗎?忘記了。
下午茶,其實也是奢侈的習慣,不是消費上而言,而是指時間上的消耗。在那個年代 (七十年代末),大家也捱得辛苦,但卻身體力行辛苦搵來自在吃,吃飽了又回到工作崗位咬緊牙關埋頭苦幹,大家的耐力與投入感都令生活變得充實;那時一天亦同樣只得二十四時,但怎地每一分秒總似是較今天過得比較自在和滿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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