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7日 星期五


◆◆◆媽,真人不露相◆◆◆


        在我十歲前,我們三兄妹主要是跟祖母同住的,每晚爸媽回來吃過晚飯、替我們洗澡以後,他們便會返回媽媽那受薪公司轄下位於鰂魚涌的宿舍去。而每逢周六,爸媽又總會帶我們到宿舍過夜,在共度一天家庭日後,星期天晚上又會把我們送返祖母家,周而復始,從無間斷。


        那個時侯,爸媽就是專注為了我們仨在外搏殺,休息工作再工作,但也定必騰出星期天與我們去這去那,樂聚天倫;而祖母則左手鑊剷右手菜刀,全權掌舵家中主廚的重要任務。因此,一直有聽說「爸爸出外工作、媽媽在家造飯」的我也曾懷疑媽媽真會煮菜造飯?別說從未嚐味過她的煮藝,即使腦汁紋盡,記憶中就連她在廚房內的影像也搜尋不果 (哈,若媽看到這裡,大概要火起了!);不過也難怪,朝九晚七的工時,奔波了一整天,鰂魚涌灣仔兩頭走,哪來時間、精力買菜造飯?時間、地域和效率的考慮,同住的祖母不就是最適合當上一家之煮的人選麼?這也絕對合乎善用資源提昇效率的原則,於是,祖母與爸媽就在這種和諧的分工模式下將我們三條化骨龍帶大。


        機會終於來了。
        某年某周末,祖母要回鄉探親,那鑊剷和菜刀便暫交媽媽手中。在煮權移交的那兩個晚上,由媽媽操刀煮理的有梅子蒸排骨和韭黃瑤柱魚肚羹;現在回想,媽媽當時的確花了不少心思,不是嗎?那只是家常便飯,要是純粹為填滿大家的肚皮,幹麼要煮這些而不是斬料加餸、灼菜煎蛋或外賣了事?到今天,我都沒有追問她當時其實鑽研了多少本食譜,抑或根本一向就是真人不露相。

        一向只吃過豉汁或蒜茸蒸排骨,媽媽以酸甜醒胃的梅子取而代之,著實叫我們的味蕾為之一振,似是以這道對我們算是新穎的菜式打頭陣試試反應;而香氣撲鼻的韭黃瑤柱魚肚羹叫我們吃得更爽,事關這湯羹令我們聯想到只有在酒樓用膳才吃得到的口感與味道,儘管平日常吃的住家老火湯再好,但在我們心目中,那濃稠的湯汁實在是家中飯桌上的一個突破,整鍋湯羹不難便遭完全攻陷了。這一切的印象也難忘得叫我們津津樂道至今。

        此外,媽媽還使出了「對付」孩子的撒手鐧 ── 芒~ ~ ~ 丁!還依稀記得她要將雞蛋拌勻,然後又熱水又冷水,放鮮奶放糖又放啫喱粉,然後攪攪攪,冷藏半天後,平日只會在茶樓點心車上出現的香滑芒果布丁竟然現身在家中的雪櫃裡!「這回發達了。」那時我的確是這樣想。不過,我仍然搞不清當時混在布丁內的蛋液究竟是生的還是熟的;也沒相干,起碼在我們把盛載布丁的盆子也舔得乾乾淨淨之後都沒有拉肚子。


        當祖母完成旅程,一切運作馬上回復之前的狀態,那梅子蒸排骨、韭黃瑤柱魚肚羹和芒果布丁就此曇花一現後也就沒有再出現過,著實懷念那味覺的驚喜。媽媽這招可高了,忍手不沾廚房多年且叫我們一直吊癮至今,但這些年來因為替人帶孩子,她也必須要天天入廚飯,只是未有在我們面前舞刀弄鑊而已,因此我有理由相信媽媽其實是「真人從不露相,廚房方現真章」,我們唯有靜候時機,看她何時再露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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